願神明偏愛

行動也是一件麻煩事,人也無了力氣,無精打采。天剛破曉,阿姐便笑嘻嘻的趴在阿麝床頭,見著阿麝睜眼。“阿麝,阿姐帶你去大都城好不好?那裡有最最最最好的醫師,肯定能治好阿麝的病!”阿麝睜著水靈靈的眼睛,靜悄悄的盯著阿姐比劃動作的模樣。“嗯?阿麝不想去嗎?”“阿姐長得真好看。”阿姐一聽,遲頓了些許,驀然伸手輕彈阿麝額頭,佯裝怒氣。“傻阿麝,連阿姐的話也不回答了!儘說些糊塗話!”“嗯!”阿麝靜靜的笑著。阿姐...-

1.

“你聽說過鬼謀?”

“那是什麼東西?”

“那不是東西,是一個組織,亦或是一個人的稱呼,因為是連接人與鬼與神之間的媒介,所以人們習慣將其稱為鬼謀。”

2.

阿姐出生時,母親顯得很是失望,父親也是暗暗歎氣。

一連幾日下來,母親才由鄰裡提醒,為阿姐取了一個名字。

阿姐的名字取得很隨意,但終歸讓阿姐有了名分,有了歸屬。

阿姐名喚斷三,隻因取名那日,正好是午時三刻,太陽毒辣,母親熱得煩躁,討厭的拍打著蚊蟲,就像她不喜阿姐一般的為阿姐取了名字。

阿姐很早熟——

五歲便知如何掘土,播種,護苗,收割,洗碗,掃地,縫補衣物等,事事無不精通一二。

父親慢慢接受了阿姐,偶遇開心事時,總會給阿姐一些額外的關懷與問候。

母親卻習慣了冷言冷語,自阿姐呱呱墜地,睜眼見著母親臉龐,便是這般的不近人情,令人發顫。

那日,阿姐小心翼翼的劈著柴火,祖母再次突然造訪,脾氣也越發暴躁,指責著母親,肚子是如何的不爭氣。

母親瞬時如阿姐附身般的,膽怯的低著頭,躬著背,不敢發一言。

祖母氣咻咻的離開後,母親又將所受之氣,全盤撒在了阿姐身上,阿姐知道這是她的結果,可還是忍不住的哭濕了枕頭。

我們在觸摸不到的地方看見了美。

當人們將他們帶到塵世時。

它們也不再與眾不同。

引人矚目。

正如愛一般。

求之不得,寤寐思服。

又如——

言既遂矣,至於暴矣。

種種一切。

都變得如此隨意平凡。

父親與母親雖不及此,二則之間的關係卻也漸漸疏離,母親快要瘋掉的常在屋中大喊大叫,摔盆砸碗,夜裡時不時傳來的也是她的啜泣聲。

阿姐很單純,從不喜記仇,待人真誠,和善,總是謹慎的將一切事物做得完美無缺,可母親依舊惡語相向,就好比阿姐想伸手安慰母親,母親卻將阿姐的柔情當做嘲諷,對她大打出了手。

阿姐的臉上,手上,腿上有了淤青,隻得獨自一人,慢慢的弄著冰水貼敷,緩解疼痛,卻無一絲責備之語。

翌日,霧氣茫茫,阿姐起了個大早,一跨步便奮不顧身的奔跑了起來,阿姐踏著柔柔青草,因清風吹拂,不禁仰頭笑著。

阿姐生得很美,讓寺中人見了,紛紛不由自主的微笑點頭,笑著詢問阿姐是否是觀音坐下的童子,因何事而下至人間?

阿姐嬌羞的跪於蒲團,虔誠的為母親乞求著神明。

願神明偏愛。

逐了母親之願。

幸運的是,母親懷了孕,阿姐的生活有了一些改善,母親有時會溫聲的喚著阿姐幫忙。

十月懷胎,一朝分娩。

母親順利的誕下了一個男孩,父親笑了,母親也笑了。

阿姐有了一個弟弟。

父親為給弟弟取名,幾乎尋遍了鄰裡的教書先生,為弟弟取了一個名字——斷舍離。

母親笑著說,弟弟出生時,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味,連產婆也興奮的迴應著,但她們形容不出那股香味,具體屬於什麼。

教書先生不知疲倦的翻找著古書,對母親彬彬有禮。

“麝香——諸香之冠。”

阿母拍手叫絕,便為弟弟取了小名阿麝。

母親對阿麝愛不釋手,阿姐也隻可遠觀而不敢一碰。

阿姐癡長阿麝五歲,阿麝兩歲時,阿姐七歲。

阿麝很聰明,很可愛,行動卻不如他人,二歲了,依舊不會行走。

鄰居們為此堪憂忡忡,母親卻積極樂觀的笑著說阿麝還小,得抱著,愛護著。

父親也樂嗬嗬的表示同意,逗弄著阿麝。

阿姐從未接觸過阿麝,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。

阿麝三歲,阿姐八歲。

阿麝依舊不會行走,母親聽聞著人們的各種怪談奇說,整日誠惶誠恐,夜不能寐。

請來郎中才知,阿麝肌肉發生了萎縮,即使進行醫治,恐怕也活不過十五歲,甚至更短。

母親瞬間崩潰了,父親也緊促眉心,垂頭喪氣。

也因這次,阿姐得以觸摸阿麝。

阿姐靜靜的看著黯然神傷的父親,母親,不知阿麝何時爬了過來,小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食指。

阿姐受驚的扭過頭,見阿麝癡癡的笑著,張開小臂,嘴裡嘟囔著。

“死臭三,死臭三,抱,抱。”

阿姐忍俊不禁,蹲下身,伸手捏著阿麝的小臉。

“阿麝乖,得叫阿姐哦,那是媽媽叫的。”

阿麝很聰明,立即改了口。

“阿姐,阿姐,抱,抱。”

阿姐瞥了一眼父親,母親,悄悄的抱起瞭如小羊羔般的阿麝。

阿姐很歡喜,終於與阿麝親近了。

3.

阿麝四歲時,阿姐九歲。

家中日漸貧瘠,囊中羞澀,阿麝儘力也隻能微站幾秒。

祖母一哭二鬨三上吊的吵鬨,讓本有隔閡的父親與母親之間的矛盾,也暴露無遺。

最終,父親聽了祖母的話,離開了母親,留下了阿姐與病懨懨的阿麝。

母親悲痛欲絕,日日沉溺於酒香之中,家中一切事物,皆交由阿姐一人打理。

母親日複一日,年複一年,直至冇酒,才恍惚記起阿麝。

她喜愛的阿麝,身上的香味還是那麼讓人難以忘懷。

是啊。

她的阿麝啊!

是一件多麼美麗的藝術品啊!

五花馬。

千金裘。

呼兒將出換美酒。

母親讓阿麝靜坐於一家府宅階前,毫不猶豫的將阿麝賣給了一家冇有子嗣的員外。

母親不顧阿麝的凝望,搖搖晃晃的徑直消失在了陰影裡。

阿姐匿於牆影,她知母親心理,但她不敢反抗,她禁錮於母親之下,腳踝扣著腳鐐。

直到阿麝要被管家拉進宅中時,阿姐才鼓足勇氣的立即衝了過去,緊緊拉住阿麝手腕,跑了起來。

“阿姐,好痛,我腳好痛!”

阿麝麵色慘白痛苦,一下跌倒了下去,再無力站起。

阿姐慌急的背起了阿麝。

“好阿麝,冇事的,有阿姐呢!”

阿麝很輕,很軟,似失了骨質一般,填了棉,讓阿姐的心疼了起來,流了淚痕。

阿姐帶阿麝在一個破舊的揹簍裡躲了一夜。

阿麝的腿,傷得格外的嚴重,再也站不起來了,眼中噙了淚,無聲的掉落。

清晨,阿姐喚起阿麝,利用揹簍竹條,為阿麝編製了一個小揹簍與一把竹傘,慢慢的將阿麝抱進揹簍,小心背起揹簍裡的阿麝。

於路途中,敲鑼打鼓聲,響徹天地,阿姐見著一對新人漸近,本想繞道而行,卻聽見了阿麝聲音。

“阿姐,阿姐,是爹爹,是爹爹。”

阿姐停了腳步,細看馬上之人,確實是父親,父親笑意盈盈,人人恭喜慶祝。

原來,父親早已遺忘了他們。

他們卻還是原來的記憶。

忘不掉,得不了前進。

這是他們的悲。

母親不知從何處闖了進來,咒罵,怒斥父親,聲嘶力竭的呐喊著。

“我要你永永遠遠的記住!是你害死我的!”

母親撞轎而死。

一陣敲鑼打鼓聲。

紅轎過街囍臨門。

4.

阿姐求了認識的鄰裡,將母親帶回了家。

母親不曾愛過阿姐,阿姐卻用血用肉為母親起了墓塚。

阿姐說,母親人很好,就是太固執了。

不懂得表達愛。

最終,連她最喜愛的阿麝啊!

也遺忘在了記憶中。

阿麝也不停閒的跪撲於地,幫著阿姐掘土,填墓。

一切完畢,阿姐誠誠懇懇的磕了幾個響頭,站起纔剛抱起阿麝,阿麝便顯得更加蒼白無力。

“阿姐,慢些好嗎?疼。”

阿姐立即掀開阿麝的下襟檢視。

“傻阿麝,膝蓋都傷了,怎麼會不疼啊!也不懂得告訴阿姐,你這不是叫阿姐傷心嗎!”

“阿姐,跪著不疼,隻是我冇了力氣,渾身也冇由來的就疼了起來。”

阿麝滿是內疚的低著頭。

“傻阿麝。”

阿姐不自覺的流了淚,細緻入微的抱著阿麝回了屋,照料著阿麝的傷勢。

冇過幾日,阿麝的病便加了急,連行動也是一件麻煩事,人也無了力氣,無精打采。

天剛破曉,阿姐便笑嘻嘻的趴在阿麝床頭,見著阿麝睜眼。

“阿麝,阿姐帶你去大都城好不好?那裡有最最最最好的醫師,肯定能治好阿麝的病!”

阿麝睜著水靈靈的眼睛,靜悄悄的盯著阿姐比劃動作的模樣。

“嗯?阿麝不想去嗎?”

“阿姐長得真好看。”

阿姐一聽,遲頓了些許,驀然伸手輕彈阿麝額頭,佯裝怒氣。

“傻阿麝,連阿姐的話也不回答了!儘說些糊塗話!”

“嗯!”

阿麝靜靜的笑著。

阿姐將阿麝放於揹簍之中,事不宜遲的踏上了旅途。

每次路徑山澗溪水時,阿姐總是帶著阿麝稍作停留,共浴山水間,共賞日暮夕晨。

交談著走過的路程,經過的村寨,見過的人事物。

他們會靜靜躺在石岩上,溫柔的抵著對方的額頭,拋棄過往,嘻嘻的笑著,等風吹乾清洗的衣物。

每至這時。

他們都會發現——

生活,真的很美。

5.

阿姐曆經千辛,終於還是將阿麝帶到了都城洛陽。

人們穿著華麗錦緞羅琦,街邊皆是琳琅滿目的商品,人群急急匆匆的穿梭期間,好不熱鬨。

“洛陽真美啊!阿麝不出來看看嗎?”

阿麝悄悄藏於揹簍,食指撐開點點竹傘罅隙,觀察著人們的一舉一動。

“阿麝莫不是害羞了?怎麼不說話啊?”

阿姐信步的走著,等待著阿麝回答,阿麝卻繼續沉默著。

“嗯?阿麝還好嗎?是又犯疼了?”

阿麝雙臂緊抱著雙膝,靠著阿姐的背,可惜隔了一竹片,坐於揹簍中。

“阿姐,我很好,隻是從未見過這樣美的都城,我有一些害怕。”

阿麝的聲音很柔和,阿姐很喜歡聽阿麝的聲音,即使人們投來異樣的目光,阿姐依然沉湎於阿麝的聲音。

阿姐生得樸實。

是城中的一朵野菊花。

清香而淡雅。

人們聞慣了牡丹。

野菊顯得有些彆具一格。

奪了眼球。

“阿姐也未見過。”

“那阿姐也會害怕嗎?”

“若是阿姐一個人的話,阿姐也會像阿麝一樣害怕,恐慌,但阿姐有阿麝,阿麝是小男子漢,會保護阿姐的,不是嗎?”

阿麝一愣,笑了笑,一下收起了竹傘,伸手抱住了阿姐的頸脖,湊著阿姐耳朵。

“阿姐說得對,阿姐是一朵雛菊,也會膽小,也會怕風,也會擔驚受怕,阿麝應該更加懂得珍惜纔對,阿麝不應該一直讓阿姐保護著,阿麝也應該保護著阿姐。”

“都說我們的阿麝傻吧!阿姐和你開玩笑的呢,這一路上走來,阿姐怕過啥啊!”

“嗯!”

阿姐投了一間客棧,向店小二詢問起了有關附近的寺廟,歡喜的帶著阿麝去了寺廟。

願神明偏愛。

護阿麝一生平安。

於回客棧途中,見著一件怪事。

熱鬨的街巷,人們陸陸續續的堆積在了一起,阿姐好奇,帶著阿麝也擠了進去。

便見一個六旬婆婆,推開一塊四四方方的腐朽棺木,白骨漸漸展露,衣裳於風間過拂成屑。

一股腥臭味飄出,阿姐與阿麝同時捂了鼻。

婆婆嘻嘻的笑著,從懷中取出了一些蚊蟲,倒入了棺木之中。

人們驚歎著,阿姐與阿麝也感到不可思議的盯著森森白骨,緩緩的生出了肉皮,逐漸合成了一個俊俏姑娘。

姑娘眼瞼微動,睜眼一笑,徐徐跨出棺木,行禮作輯。

“各位看官大人,奴家有禮了!”

忽的,不知為何,姑娘肢體發生了嚴重變形,如泥土漿般的變換著各樣姿勢,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動作。

婆婆立即走向前,摸著姑孃的頭,並未張開的說著話。

“哦哦哦,好孩子,乖了,乖了,馬上就有吃的了。”

婆婆將幾塊炊餅放入姑娘嘴中,姑娘逐漸恢複形態的咀嚼著,優雅謙和的坐於棺材之上,發著牢騷。

“婆婆,還是好餓哦!”

“哦哦哦!好孩子,這可怎麼辦呢?”

“這我得想想,哦!”

姑娘一下站起,溫吞道,“各位看官大人!小女子不才,願為各位看官大人唱一首小曲,看得興了,還望各位看官大人給些賞錢吧!”

“那就得看小娘子的誠心嘍!”

“就是啊!若是不好聽!咋們也不樂意啊!”

姑娘微笑著,舞袖開口。

“月裡朦朧,多幽夢,不見卿來不見君,河中酒湯湯……”

婆婆顫巍的拿著鑼盤領取賞錢,客人也看得心滿意足,紛紛掏出錦囊,阿姐投了幾塊錢幣。

阿姐耐心的等待著散場,待婆婆整理行裝時,阿姐喚住了婆婆。

“婆婆!”

“啊!原來是客人啊!”

“今日見著婆婆如此神通廣大,必然不是凡俗之人,不知婆婆可不可以治好阿麝的病啊?”

姑娘驀然從棺木中冒了出來。

“阿麝?”

“阿麝是我的弟弟,他從出生時便患了病,尋了許久,好不容易纔來到這都城,卻也得不到一位名醫,所以想著懇求婆婆。”

姑娘一下越過阿姐側身,眼睛透過竹傘,盯望著蹲坐於揹簍裡的人。

“你喚阿麝?”

阿麝抬頭,與其四目相對,不時間羞紅了頸脖,羞紅了臉。

“您,您好!”

姑娘俏皮的取下竹傘,更加湊近阿麝,一直嗅著阿麝麵頰。

“嗯,你身上有一股清香的氣味,你的麝,是麝香的麝嗎?”

阿麝不得不縮著身體,眸光也不敢看望姑娘,輕聲細語。

“嗯!”

姑娘依依不捨的抽回身。

“名字真好聽,你父母一定用了苦心。”

阿姐對著姑娘點頭,笑意連綿。

“父親,母親都很喜歡阿麝,是教書先生賜的名,母親也說阿麝身上有一股濃濃的香味。”

姑娘見著阿麝完好無缺,若有所思。

“那麼,阿麝小郎君生的病,主要是在什麼地方呢?”

阿姐慢慢放下揹簍,嚴謹的抱起阿麝。

“郎中也未給出阿麝得病的根源,隻說著阿舍骨質出了問題,活不過十五歲,所以想詢問婆婆,亦或是姑娘可有什麼好的良藥,醫治阿麝的病。”

姑娘聽著阿姐喚婆婆與姑娘,相對而視,嘻嘻的笑了笑。

“不知阿麝小郎君青春多少?”

“實歲十二,虛歲十三。”

“阿麝小郎君生得如此令人憐惜,客人又給足了賞錢,這忙不幫的話,奴家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了,答應姑娘便是,隻是,姑娘若是依照奴家的良方,可千萬要記住,絕不能讓阿麝小郎君餓著哦,否則會出現反噬作用的,同樣也會要了阿麝小郎君的命。”

“反噬?”

“我呢,將會給姑娘一隻蜮蜋長蟲,這蜮蜋長蟲啊,雖有著不死之軀,卻屬嗜食之物,若是吃得飽足,便會安分守己,儘心儘力的服從著主人的一切命令,比世間任何事物都顯得精忠,若是一下餓壞了,便會如那可惡狡猾的老鼠般的,四處亂串,偷食主人身體內部的某些東西,直到主人再無物質可提供,便會從此進入休眠狀態。”

“依姑娘話中的意思,隻要不讓阿麝餓著就行了嗎?”

“是這個意思。”

“姑娘放心,即使自己餓著,也一定不會讓阿麝餓上一丁半點的。”

“切記哦!不可餓著半點。”

婆婆從一個圓頸瓶中,將一隻細長的蜮蜋長蟲遞給了阿姐。

“謝謝婆婆,姑娘。”

婆婆走去幾步,扭過了頭,和善的笑著。

“若是姑娘慈悲,喚我一聲姑娘吧!”

自阿麝吞下蜮蜋長蟲,健步如飛,人也精神了許多,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如婆婆所言,特彆容易犯餓,一日需吃上好幾餐。

後來,不知為何,城都風聲日益緊張,漸漸的實行了宵禁,於夜間,人們基本上都是閉門不出。

偏偏在這時,阿麝麵部猙獰,抽搐,死死的咬著自己的手指,全身佈滿了痙攣。

阿姐知道,阿麝又開始饑餓了,可這時,家家戶戶也都闔了門,能到何處去。

阿姐知道蜮蜋長蟲構成了阿麝的骨架,現今阿麝脫了臼,亂了套,痛苦不堪。

阿姐不忍阿麝如此,隻得冒冒失失的出去尋找食物,便不巧的是,遇到了巡遊隊的人。

待阿姐回來時,破了衣衫,亂了毛髮,整個人也變得神經兮兮,不能自已。

立於房中的婆婆與姑娘,瞧見了阿姐的模樣,都有些震驚。

“你,你還好吧?”

阿姐猛然回過神,一聲急促。

“阿麝!阿麝!”

“阿麝小郎君很好,隻是餓壞了,剛剛纔吃飽,現在在屋裡休息。”

“謝謝你,姑娘。”

“你也進屋去睡一覺吧!一切會好起來的,時間晚了,我也得走了。”

婆婆悲傷歎息的走了,阿姐又陷入了失神狀態,靜靜的躺於床上,一下伸手抱住了正在酣睡的阿麝,阿麝睜開惺忪睡眼。

“阿姐?您回來了?還好嗎?”

阿姐聽著阿麝稚嫩的的聲音,更加抱緊了阿麝,喉嚨卡了千千萬萬根刺,掙紮著抑製住哭泣,故作堅強。

“阿麝,我們——明天回家好不好?”

“嗯!”

5.

“阿麝。”

“阿麝。”

“阿麝,睡著了嗎?”

阿姐慢慢放開阿麝緊攥著自己的手腕,跛著雙腳的走出了房門。

今日是殘月。

落英繽紛。

儘是殘花。

阿麝幸福的醒來時,阿姐消失在了月光下,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。

阿姐熬過了所有苦難,卻度不了自身的這關,還是離開了阿麝,選擇了死亡。

阿麝痛徹心扉的抱著阿姐慘白的屍體。

阿姐是他唯一的愛人。

是他拚儘一生想要娶的人。

他的一切都屬於了阿姐。

他明明纔剛剛成為阿姐的依靠。

卻在瞬間失去了阿姐。

他訴說著神明的不公。

為何不允這一件小事。

“阿姐,不是說好的一起回家嘛,為什麼你要先拋棄阿麝啊!”

鐘聲響起。

花燈初上。

盛大的都城瞬間空無一人。

便便阿麝搖搖晃晃,瘋瘋癲癲的出現在了巡遊軍隊之間。

力不足的他。

成了刀下慘屍。

軍隊繼續巡遊,卻又見著了搖搖晃晃,瘋瘋癲癲的阿麝。

淋淋之血,猛刀裂痕,模樣嚇壞了人。

大家怪異的又進行了一場屠殺。

可阿麝又活了過來,拖著破衣血跡,赤腳而行。

大家一時間佈滿了驚恐,阿麝依舊攔截著他們的去路,眼眸通紅。

“——哇——哇——哇——”

恐懼籠罩著他們,烏鴉尖聲躍過。

他們再次肢解了阿麝的身體,這次顯得更殘忍,四分五裂,徹徹底底壞了一切。

不願遠離的他們,卻見著肢體碎屑片片的回至到了阿麝體內,逐漸構成一個——

完完整整的阿麝。

搖搖晃晃的阿麝。

瘋瘋癲癲的阿麝。

體無完膚的阿麝。

“啊!啊啊!!救命!!”

一人血噴湧而出,肢體四散。

阿麝知道——

即使肢體不幸被軍隊裡的人奪了去,蜮蜋長蟲還是會通過細長的觸手,吃食彆人的身體,將其物歸原主。

因阿麝是它們認定的主人,服從他是它們存活的意義。

月黑風高夜,街道寂靜無聲,處處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。

“哐當!”

野馬嘶吼,倉皇逃竄,劍柄滑出了阿麝的手。

阿麝殺了軍隊裡的人,殺了巡遊將,卻淒涼的跪倒於地,掩麵哭泣,滿是悲愴。

“阿姐,報仇了,嗚啊!!!好難過啊!阿姐!再也走不動了!我想你!我好想回家!”

-在意道:“無妨!我本就是軍家出生,受些風雨也不會有什麼大礙。”“倒是這墓塚,剛埋去不久,容易受到雨的沖刷,既然將這女子埋下,也不可置之不理,贈予她也好。”“倘若果真下雨,就我一人撐傘,我也羞愧難當的,與其這般不自在,還不如同軍中士卒一般,共享風雨,倒也暢快淋漓,哈哈哈……”荊就這樣瀟灑的騎著馬走了。當荊寡不敵眾的倒於戰場上時,女屍用儘自己的全部力量,將荊的屍體保護得完好無損。最終被自己的軍隊帶了回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