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客入住,知府遭刺殺

份家業,你們給我一個劫他的理由。”被嗬斥的那群人斂了聲息,卻有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冒出來,“自然是有的,女兒打聽到邱家寨的人盯上了李老六最近買的那批草藥,聽說裡麵不僅有百年人蔘,還有極品血燕窩等十幾種平日裡不常見的珍惜藥材,合計價值預計有五千兩。”女聲清越,侃侃而談,“邱家寨從來雁過拔毛,若李老闆這批貨落入邱家寨之手,隻怕是所剩無幾,既如此,不如我們把藥材劫了,然後給李老闆送信,讓他交贖金,我們得了...-

胤薑冷笑,回頭看幾個夥計都已經站在身後手持棍棒,“原來流氓也興搬救兵啊。”眼色示意四人當即動手。

李春來四人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上去和那群地痞纏鬥在一起,胤薑和田葉隱於後,剛想朝混在一起的人群撒粉末狀的藥。

突然橫空殺出一個身著破爛衣裳的流民,力氣驚人,揮拳便打倒一個流氓,流民的加入使得戰鬥很快結束,地痞們捂著肚子連聲哀求,倉皇逃竄。

胤薑眼微眯,笑著關心流民的傷勢,讓田葉去拿治跌打損傷的藥。

流民卻雙手抱拳,言辭懇切,“求春娘子收留!我知道春娘子是個好人,讓手下人去給被困在城外的災民送飯,送衣物,在下身無長物,隻有一身力氣,求春娘子收留,若是那群地痞再來,我可以對抗他們。”

胤薑笑笑,“好,你先歇著。傷好了再說。田葉,把他扶上去好好休息。”

二人走後,李春來幾人不解其意,胤薑隻說,“先留著吧,此人之身手,雖刻意隱藏,卻有幾分軍中人的模樣。”

胤薑熟悉軍中把式,純粹是因為慶安寨中有一位曾經服役的軍人,也就是慶安寨的二當家,鄒遜。他負責慶安寨中隊伍操練事宜,慶安寨男女老少皆有訓練,李春來四人在打鬥冇有覺察,但是一旁觀戰的胤薑卻瞧得分明。

胤薑又囑咐道,“你們也需要隱藏一下招式,非必要不使用功夫,省得被他察覺。他或許冇想到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我們會功夫,所以在動手的時候漏了馬腳。”

胤薑特意點了一下,“所以這就是我叫你們小心謹慎的原因。你怎麼知道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,如街上的攤販、行走的算命先生、開酒家的老闆等等,不是官府的耳目?”

田青點頭,又疑惑,“他想要做什麼?”

胤薑搖頭,“或許隻是想找個掙錢的地方吧。總之,小心再小心。”

傍晚時分,天上飛起了小雪,悠揚的雪粒隨風搖曳,大地為黑色籠罩,讓人有絲透不過氣的感覺。

折翠居還未關門,大門半掩,暖黃的燭光透出門外,在靜謐的黑夜顯得尤為突出。

恰此時,折翠居門外傳來聲響。

門外站著一主一仆二人,主子衣著華貴,看上去像是上等的衣衫料子,一身墨綠色鑲銀邊錦袍,上織祥雲圖案繡金邊。

然這華服的主人硬生生壓住了這身衣服,麵如冠玉,長眉入鬢,鼻梁高挺,薄唇微紅,鳳眸深邃,眸色深不見底如一汪深潭,膚質玉白,頗有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模樣。

身後的侍從穿得簡單得多,隻一身墨色常服,肩上揹著行囊,氣質冷冽,看上去不易親近。侍從先開口問,“可還有房間住宿?”他二人一路走來,要麼已經關門了,要麼已經客滿了。

李春來本趴在桌上小憩,被二人驚醒,說話略有磕絆,“有,有,”往樓上大喊,“春娘子,有客人住店!”

李春來為主仆二人奉上略帶熱氣的清茶,不多時胤薑姍姍來遲,嘴角帶笑,“二人客官,是打算住多久?連住有優惠哦,本店包早中晚飯,定不會讓你們失望。”

那綠袍公子從懷中隨手拿出來一錠金子,問,“我們能住多久?兩間房?”

胤薑頓時綻放出大大的笑容,“客官至少可以住三個月,樓上天字一二號雅間,請”,做好登記後領頭帶路,同時叫來田青、田葉收拾房間。

時間匆匆來到二月。

胤薑一行收穫頗小,除了日日傳來的搜捕到土匪的捷報外,他們瞭解到賑災銀失蹤那日的情況——欽差押送賑災銀來到觀音縣附近,也就是他們屍體所在的位置,一條官道附近的小路,也是從周邊村鎮到觀音縣的必經之路。

在前一天冇有人發現屍體,說明歹徒是在屍體被髮現前一晚偷襲的欽差隊伍。雖說那地方少有人住,但是若發生幾千人的廝殺,肯定聲音會驚動附近的村社,但是胤薑一行人遍訪村社都無人聽到打鬥聲。這說明,歹徒不是明刀真槍的與欽差隊伍乾仗。

而這不是最可疑的。官府將收來的屍體都一一登記造冊,據聞當日從觀音縣拉回淮安城的板車都派了四十餘輛,無論如何,到底是要讓他們的親人將屍體領回去的。李春來輕功了得,夜探府衙,發現衙門登記造冊的屍體俱是朝廷這邊的,在那一千多具屍體裡,冇有一個歹徒方的人。

是歹徒們在殺完人之後還有多餘時間收回自己夥伴的遺體,還是根本歹徒方就冇有損傷?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,歹徒方的傷亡量肯定是遠遠小於欽差隊伍的。田葉抄回來的府衙的驗屍簿裡,並冇有提到這些死者有過中毒的症狀,而且都是因刀傷、劍傷而死,無一例外。

為防止仵作因工作量大而驗屍不仔細,胤薑一行人也曾夜探停屍房,尤其關注的就是死者體內是否有毒藥成份殘留,還是死者們是否的確是生前受傷致死,而不是死後補的生後傷。

因著一千多具屍體,工作量的確十分巨大,六人連續半個多月晚上都隻睡了一兩個時辰,每天白天開門的時間都延遲了兩個時辰,為此,還被天字房的那位貴客挑剔過。

白天無精打采,晚上精神抖擻。晝夜顛倒半月餘,終於確定,屍體和驗屍簿記載的一樣,的的確確並未中毒,生前傷,幾乎每具屍體都有近十餘處傷痕,重的更是深可見白骨。死前慘狀可以想象,所以這半月,六人幾乎吃的都是素菜。為此,那位養好了傷的流民還特意下廚,為天字房的嬌客做肉菜。

今日是功德碑建好的日子。功德碑中上記錄了為災民捐款捐糧的富商豪族的名字和所捐明細。知府和功德碑上有名姓的地方大族、富甲商賈皆會出席。

胤薑幾人當然不會錯過此次熱鬨。天字房的嬌客姓洛名鏡山,仆役,隻知洛公子喚其商白,流民——現在是折翠居的跑腿兼打雜,名李名複。這三人對熱鬨倒不是很感興趣。

知府於高台上,慷慨激昂的發表感謝致詞後,又依次輪給其他人發表演說。胤薑聽得哈欠連連,誰也冇想到,就在此時,從遠處射過來數支飛箭,直衝高台而去。

台下值守的士兵迅速上台反擊,百姓則四處逃散,不時有人高喊“土匪來報仇了!土匪來報仇了!”

胤薑眼一黑,又是土匪的鍋?一把拉住想逆流的李春來和田青,順著人群方向散去。胤薑直接示意,“跟著人走,莫分開了。”二人似有不甘,回頭望一眼高台上,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士兵,將知府及達官貴人們圍得密不透風。

好不容易回到折翠居,胤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質問道,“你們兩個為什麼想往那邊跑?當時的情況正常人都是跟著人流散開呀?”

李春來不忿的回答,“少當家,你難道冇有懷疑過那個狗官嗎?以當時我們檢查的屍體的情況來看,那隊伍裡肯定有內奸,隻有這樣才能解釋那一切!”

田青也氣不過,“他們官官相鬥多正常不過,我瞧就是那知府眼饞那筆銀子自己貪了!這些災民這段時間吃的什麼呀?少當家,你看見了嗎?米湯摻和沙子,白麪饅頭用糠渣來做,送的過冬衣服,裡麵縫的不是棉絮,是稻草!真是瘋了!他們怎麼有臉建這個功德碑?!”

胤薑聞言,先表示認同,“我理解你們的懷疑,賑災銀被劫一事本就疑點重重,懷疑誰都很正常,大膽懷疑,小心求證嘛,”又表示質疑,“可是證據呢?我還可以懷疑是皇帝不想賑災,搞這一出,實際把銀子拿回去了呢?但是冇有證據呀?你要從動機猜,誰見著十萬兩銀子不動心,但是有能力做到的又幾個?其中有證據支撐他是真凶的又有幾個?”

接著胤薑反問,“你們剛纔是打算衝上去動手嗎?還是想去吐口唾沫?你們忘了自己還需要繼續臥底在這裡了嗎?”眼見二人神情稍有愧疚,胤薑繼續問,“你們覺得是什麼人放的箭?”

二人麵麵相覷,麵帶遲疑,“是劫匪?”

胤薑搖頭,“你們方纔莫不是想趁亂動手?可,就是有人要引出你們這些想動手的人!”

二人難以置信,幾乎異口同聲,“是知府?!”

胤薑點頭,“當時射來飛箭,台下瞬間亂成一團,按照道理來說百姓都忙著逃命,又這麼會有人喊出是土匪來複仇這種話?這是很明顯的心理暗示。你們剛纔回想的瞬間,是不是也下意識想說,是土匪報仇?但是因為自身身份的排斥,所以纔回答我是劫匪?”

“還有,台下的士兵迅速聚攏到台上,用盾牌擋住了飛箭,但是他們站的位置特彆接近台簷,我是否可以假設,就算他們不上來,那箭矢瞄準的紅點,也並非是台上的人,而就是台前空餘的地方呢?”

田葉表示讚同,“對呀少當家,而且當時,我還疑惑呢,他們怎麼反應那麼快,我都冇察覺到箭射過來了,他們就已經往台上衝了。我當時還想是不是我許久冇正經練習,反應慢了,或者是冇站到個有利於觀察的好位置。”

胤薑勾唇,“當然這也隻是我的猜想。我也冇證據表明確實是知府所為。但是凡有所為,必留痕跡。我們要做的,就是順著凶手留下的痕跡,去一一排除嫌疑人。”

哪裡想到,白天纔剛剛從鬼門關走一圈的知府大人,夜晚又遇刺客。傷情如何暫不可知,但是半夜裡突然多了許多帶著火把巡邏的士兵,還一家家敲門盤問,查詢。

田葉不確定,問“這是真的假的?”

胤薑望著樓下巡街的士兵,抿唇笑笑,“你可見到白天知府如此興師動眾的追查射箭之人嗎?”雙手抱胸,眼神綻放異彩,“阿葉,看來這淮安城的水,開始渾了。”

突門外掠過一道黑影,一閃而逝,田葉瞧眼胤薑便飛身追出去。

正正好,巡街的士兵敲響了折翠居的門。

胤薑整整衣裙,款款下樓,打開門,“各位軍爺,深夜來訪,何事?”

-可歎冬寒冷峻,城裡多了或者少了一具屍體,第二天巡街的衙役們也會將其拖走,棄屍亂葬崗。不待胤薑說什麼,酒館外傳來一陣吵鬨聲。胤薑、田葉出門一看,原是這條街的地痞流氓又來收保護費。折翠居剛開業不足兩月,初初開店之際這群潑皮無賴便來鬨過一次,被李春來他們四人打了出去,但是一直也冇有放棄騷擾,時不時往店裡扔點爛瓜果蔬菜,或者攔著不讓客人進店吃飯。這群地痞日常拿銀子打點衙役,所以當胤薑提出要告官之際,地痞們...